“疯了是吧，叫我过来，就为了耍流氓吗？”张晓萌厉声呵斥道，但顾及到周边都是人，还是稍稍压低了嗓音，她恶狠狠地瞪着王春生，王春生被她的大声怒斥给吓到了，加上失恋的悲伤，越发跟条死狗一样躺在草地上，一动不动，到后来连眼珠子都是木然的了，不敢起身，也不敢诺位。

　　僵持了五分钟，王晓萌怒气渐渐消了，心也立马软了下来，看到王春生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熊样，她又心生怜悯，慢慢坐到了王春生旁边，用食指轻轻碰了碰他，想去扶他，却被王春生给推开了，她没有坚持，就索性也躺在了草坪上，眼睛快速眨着，死死盯着王春生的脸。那个晚上，王春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起来的，也不记得跟王晓萌后来说了什么，更不清楚两个人究竟为什么就那样开始恋爱了，他事后也问过张晓萌，张晓萌就只是笑而不语，实在被问得烦了，便故作嗔怒地锤他一下：“谁知道我中了什么邪，估计是怕你伤心过度，死在操场上吧。”

　　但是不管怎样，两个人那一晚上之后就开始恋爱了，从一起上自习，到形影不离，确定恋爱关系，共同规划未来。总之，两个人走到了一起，这一走就是三年多，直到今天。当王春生此刻再一次独自一人站在这个操场，他感慨万千。这里见证了两个人爱情的开始，也见证了两人三年以来经历的点点滴滴，

　　张晓萌终于来了，风风火火的，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，张晓萌做什么事都要彰显自己的雷厉风行，都要迫不及待。而此刻，王春生已经在操场徘徊了两个小时。

　　“没去收拾下屋子，屋子里霉味太重了，没时间的话，我晚上不去自习了，给你好好打扫打扫，”张晓萌关切地问，对于上自习这个问题，王春生一直比较疑惑，研究生考试、公务员考试都结束了，张晓萌还是整天窝在自习室里，明显在侵占学校学习资源，但是今天，他似乎一下子理解了她。

　　“你真的决定回去了？不打算再到别的公司试试，”王春生的心里还是抱着一丝希望，哪怕那么一丁点的希望，他喜欢未雨绸缪，这次却在木已成舟的情况下不知所措，所以实践告诉我们——计划不如变化，你永远无法预知未来。

　　“只能说有点恐惧吧，我不适合在一个陌生的城市里打拼，在家里窝着，先认真复习，明年再考考研，考公务员，说不定能碰上，”张晓萌脸色刷一下变了，变得阴沉，变得坚毅，强挤出一点笑容，但她的话仍然让听的人感觉不容置疑，因为在情在理，王春生也没法置疑：“你的工作也不稳定，咱俩总不能挤在十几平米的小公寓里，就这样开始可怜的职业生涯吧，我不怕穷，也不怕累，但没有安全感。”

　　听到张晓萌自嘲时那种冰冷漠然的腔调，他的心凉了一大截，前女友跟他分手的时候，就是这样一副看破红尘、破罐子破摔、爱咋咋地的样子。王春生感觉自己很可悲，同样的痛苦要让他承受两次，而且两次的经历惊人的相似，都让他猝不及防，心里一点准备都没有，而且更可悲的是，后一次的女主角竟然是前一次的女配角。

　　说实话，今天之前，王春生还一直坚信张晓萌会陪自己“共患难”，共同踏出走向社会、追逐梦想的第一步，张晓萌之前就是这样跟他许诺的，从大三下学期，他们就开始规划毕业之后的生活，上上签是两人都考上研究生，可以再“混”三年，“混”三年以后说不定考上博，再“混”三年；中签是一个人考上研，另一个挣钱买房创事业，待读完研就可以成家生子；中下签是两个人都没考上研，但找到不错的工作，一起挣钱立业，提前买方步入小康，结婚生子幸福美满。结果，这三种预期都没有出现，出现个下下签，王春生考研没有过笔试，他学的是历史，找工作又不好找，面试了几十家公司，终于在一家网络公司找到一个做编辑的活，每个月两千多块钱，试用期1500，五险一金都没有；张晓萌研究生考试过了初试，但是面试被稀里糊涂成功挤掉，之前把大部分时间都放在了准备研究生复试上，结果临到张晓萌找工作的时候，多数单位都招聘工作圆满了，她跑了几家仍没有圆满的企业，不是说不要女的，就是工资太低，张晓萌站在校学生会副主席的独特视角，对工作的期望值也一直较高，不愿意为一千多块钱的小钱而折腰。

　　然而直到昨天，张晓萌仍然告诉王春生她在努力参加企业的面试，所以早上收到那个对于自己近乎病毒的短信，王春生真的有点懵了，短信很长，加上异常正式的语言，更像一份法院的判决书，大意是说张晓萌找工作找得很疲惫，顿觉前途渺茫，为了抚慰自己受伤的自尊，她想换一个生存的环境，最终的决定是回老家待一年，认真复习考研资料，来年再战，在最后又不知有意为之还是画蛇添足地，坠了句祝王春生一切顺利，未来幸福。王春生作为文科生，还是很擅长理解和琢磨的，他把张晓萌的短信看了又看，品了又品，冷汗越冒越多，思绪越来越乱，他没有回她，因为手抖得厉害，至于为什么手会抖，他也不明白，白天王春生到公司里报道，办入职手续，然而他一整天都在琢磨张晓萌的短信，填入职申请的时候，还把父亲那一栏，写上了张晓萌，引出一段佳话，这个不深入写了，反正被广为传颂。挨到晚上回了学校，他立马约了张晓萌出来见面，没成想一等就是两个小时。

　　“咱们不是说好的，一起努力，为了未来的幸福，”王春生直奔主题，试探着问道，话一出口，又有些懊悔，他不是个喜欢袒露心声的人，不希望别人窥探到自己的软弱，与张晓萌交往的三年多，他也很少表现出自己软弱的一面，把更多的苦闷都憋在心里，偷偷地消化掉，当然，酒喝多的时候除外，那已经处于离线状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