你不知道的事(贰)

有时候,你自以为看得足够清楚的人心,不一定就是你所见到的那样令人失望。或许,藏在冷漠背后的,是不敢说爱你的深情。



1

 

孟晨第一次见许沈北,是在自家的门口,彼时许沈北的爸爸提着大包小包的礼物,站在她家的门口,对自己的父亲微微地鞠着躬,一边把手上的礼物向父亲手上塞,一边向父亲承诺:“孟老板,您看后面这个项目,能不能承包给我们?我们肯定好好做。”

 

父亲委婉地拒绝,然后许沈北的爸爸眼里的光一下子就黯淡下来,他望着父亲说“孟老板,我知道来找您的人很多,但是我们确实非常需要承包这一期的工程,我们都是外地来的,生活开支加上孩子上学,都要花钱,能把这个工程承包下来,我们的生活就会好很多,我也想给我的孩子报个兴趣班上上,这孩子可喜欢踢足球了......”说着,他把其中一只手上的东西挪到另一只手上,空出一只手来向前面推了推站在身旁神色冷淡的许沈北。

 

被他往前推了一步的许沈北,仍旧神色冷漠,他的父亲示意他向孟晨的父亲问好,可许沈北像是没看到一样,他没有开口,只是朝孟晨的父亲微微地扯了一下嘴角,孟晨从父亲背后探出身子,看见面容清秀的许沈北,模样比女孩子还要精致,白皙的肤色和他的父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。

 

那年的许沈北14岁,孟晨13岁。

 

许沈北的父亲如愿接下了那一期的工程,而且完成得很出色,一帮外来的打工汉,却个个做事认真,不怕吃苦,不会抱怨,也从不干偷工减料、投机取巧的事,所以在那一次以后,孟晨的父亲陆续地将项目交给许沈北的父亲来做,一来二去,两家人逐渐来往密切。

 

许沈北永远是孟晨的父母拿来数落孟晨的有力武器,许沈北的确太过优秀,门门课程在全校名列第一,尽管他上的学校不如孟晨的学校好,可是论全市成绩,许沈北仍是比孟晨好上许多的。

 

孟晨的母亲有意无意地提起,让许沈北给孟晨补补课,许沈北的父亲心领神会,立马接过话茬,说是孩子们在一起互相学习和督促是很好的事。许沈北看着父亲积极的模样里,讨好的意味极其浓郁,眸子里的冷漠愈发明显。那时的孟晨总想着,许沈北的眼睛里,什么时候才有光呢?

 

那时已经距第一次见许沈北三年有余,孟晨16岁,许沈北17岁。

 

2

 

许沈北陪孟晨去书店里挑选学习资料的时候,孟晨懒洋洋地坐在书店一角的沙发上,整个人都陷进去,阳光透过玻璃洒在她的身上,像是一床柔软舒适的被子,孟晨在渐渐浓重的睡意里,眯着眼看着不远处认真挑选着书本的许沈北。

 

那年的许沈北17岁,高高瘦瘦,眉宇俊朗,好看又冷漠,不管孟晨如何喋喋不休,他除了给她讲题以外,很少和她说太多的话。

 

几个女孩子在孟晨旁边小声地讨论着认真选书的少年,眼看着要上前去和许沈北搭讪,孟晨猛地站起来,浅浅淡淡地说了一句“那是我男朋友”。

 

女孩们不好意思地走开了,许沈北却望过来,那望过来的一眼,让梦晨很是窘迫,他听见了吗?他不会听见了吧?回去的路上,心虚的孟晨决定问问清楚,她故作镇静地咳了一声,说“许沈北,那个......”

 

话还没说完,走在前面的许沈北突然停下来,回过头来说了一句:“嗯。我听见了”。

 

那天许沈北没有再多说,而孟晨也在许沈北此后一如既往的冷漠中不敢再多想,她和许沈北就像两条平行线,不管她怎么靠近他,他都始终和她保持着距离,他对她,从来就没有过喜欢。

 

她的相貌,她的家庭,她的精于琴棋书画,她的乖巧懂事,哪一样都足够令青春期的男孩们动心。她听过许多的表白,收过不少的情书,却唯独得不到许沈北哪怕一点点的欣赏和赞扬,那个她从13岁那年见到开始就心生喜欢的男孩子,一直到18岁高考结束,她站在他面前,放下女孩子的矜持,抛开了她骨子里的骄傲和自尊,说她喜欢他,他也只是愣了几秒,对她说,大学四年,他不会谈恋爱。

 

然后便是一别两宽,他去了南方的一座城市,而她留在了北方。

 

3


时隔六年,她要结婚了,才小心翼翼地联系到他,他在电话那头沉默许久,然后兀自地挂了电话。她以为他是把她忘了,却在婚礼那天,见到了他。

 

见到许沈北的那一刻,她的心还是重重地漏了一拍,对方看着她一身洁白精致的婚纱,轻轻地说,你结婚了。

 

像是在问她,又像是单单阐述着一个已经不容争论的事实。孟晨尽量地使自己冷静下来,用自以为足够平淡地语气回答他:“是,我结婚了。”

 

她看见许沈北的嘴角扬起来,然后将手上的一杯红酒递给她,自己又取了另外一杯,他将他的红酒杯靠近她的,轻轻地碰了她的杯子,发出很低且清脆的碰撞声。他还是那副好看的模样,25岁的他,甚至比从前更让她舍不得挪开眼。

 

许沈北一饮而尽,又添上一杯。他第二次用他的酒杯去碰上她的酒杯时,是已经噙了满眶的泪的。她从没想过她有机会看见他的眼泪。她想起往日时光里,他的那双眸子,从不来曾对她流露过半分的情感。

 

他见她走了神,迅速地凑到她跟前,她回过神来,听见他一字一顿地问她,你愿不愿意跟我走?

 

孟晨望着许沈北清冽眸子里的认真,一脸的不可置信。许沈北见她这副模样,倒是笑了,他说我爱你这么多年,孟晨,你真的一点都不知晓吗?我的故作冷漠,我的刻意疏离,我所有的看似薄情都不过是因为,我的家庭依附着你的父亲,而我所有的冷漠背后,都是自卑。我以为四年或者更长一些的时间以后,我可以用自己的能力,坦然地说爱你。孟晨,你懂吗?

 

她心里似波涛翻滚,似海浪咆哮,又欣喜又疼痛。在这一会儿功夫里,她把悲喜都真切地感受了一遭。他所有的回避和疏离,都不过因为,她在他心里太过美好,他真喜欢她,所以才不愿走去她身旁。第一次见面时,当他看见孟晨探出身子望向他的时候,他就在想,要是,要是那一刻不是那样的境况,该有多好。

 

她想起那个夏天,他对她说“大学四年,我不会谈恋爱”时,眼里分明有期许,他大概以为她是懂他的,也以为她会等他,却不曾想到,在爱情里失落的女孩,大多难以有看清深情的理智和探究背后真相的心思。

 

回忆潮水一般涌来,她想着关于他的林林总总,难过又无奈。

 

如今她将结婚,纵然她一腔热血里仍旧放不下过往,她也只能吞下遗憾和惋惜,在理智里克制自己。她不能跟他走,她若是走了,便要欠着另一个男人一生的债。

 

她不是孩子了,他也不是。没有人会为他们的冲动买单了,没有人会原谅两个成年人的自私和任性了。这世界是现实的,她也是,她不愿往后同他在一起时,总有闲言。她也不愿她心里带着愧疚和不安陪在他身边。他身边的女子,该是心无阴霾能专心爱他的好姑娘。

 

她端起酒杯,轻抿一口,她说,都过去了,往后你会遇上好姑娘,不似我愚蠢。

 

她转身的时候,还是没忍住流下泪来。原来并非她一厢情愿,是他们情深缘浅。

 

这世上,多的是你不知道的事。

 

我是匀音,这是我和你的老地方,谢谢你一直如约而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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